旅美隨筆:有花堪折直須折│[梁厚甫]

已故奈爾遜•洛克菲勒洲長曾對我說過一句話:「世間上,無論任何的真、任何的善、任何的美,都是一瞬間的。」

這一句話,是在他所藏的古物舉行展覽的時候對我說的。言外之意是:一切真善美,都是一瞬間的事情。只有古物,才能耐久而保存的真善美。

我是俗人,對古物毫無興趣,從他的話,我卻悟出另外一個真理來,那就是:有花堪折直須折。

既然真善美只能存在於一瞬之間,那末,有花堪折直須折,並不是甚麽的摧花行動;反之,如果有花不折,那才是對不起造物的主人。

不過,那一個時候適宜於折花。說法倒不一致。有人認為應在含苞待放時,有人認為應等開到最燦爛的時候。

揆以一瞬間三個字,折花於含苞待放诗,畢竟有無急性的毛病。何以故?只有最燦爛的時候,才是一瞬間將會過去的時候,而含苞待放時,顯然這一瞬間還未到來。

間嘗讀一些日本和美國談插花藝術的書,真是俗不可耐。寫書人都主張折花於含苞待放時,並且把花來作若干科學上的處理。花折下來的時候,先插在冷水中,再改為溫水,然後放入雪櫃中,經過四小時以後,才插到瓶上。

這簡直把一個美人娶回來,而使之變為木乃伊!

我絕不同意這樣的方法,我讓後院中的花,儘管的開,開到如火如荼的時候,統統的把它採下來,放在瓶中,讓它們對着自己,到自己認為索然無味的時候,統統放入廢物箱中,無所愛惜。

因為,最能勾引人的一瞬間,早已過去了。

為甚麽這樣的毫無情義呢?就因為,造物不斷的有花來供應,一堆花入了廢物箱中,第二堆花再來,源源不絕,何必愛惜。

據說有葬花之人,那真是蠢到無可再蠤的事。

假如林黛玉生在今天,我也是同樣的作一大堆的處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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