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國近來有不少人,大談「廚房革命」。不要看輕這,一個名詞。如果民以食為天,那末,廚房革命,就是人類生活上的一個大革命。
談「廚房革命」的人,對廚房,有一個理想。他們主張把一個佔了一個房間的廚房,變成為一個工具。這工具,未來可以放在客廳或睡房內邊。家庭的成員,誰感到肚餓,誰就在這一個工具內邊,把自己要食的東西拿出來。人類今後,不必再有廚房,自然更不用飯廳。吃飯與拉屎同樣之簡單。
且談廚房革命的沿起。廚房之所以會起革命,起於婦女的解放運動。往日的婦女,以「入得廚房,上得廳堂」為尙。婦解份子認為,入得廚房的,不應該僅限於女人。誰要吃東西,誰就要入廚房。人人都入得廚房,自然人人都能上廳堂。(近年來入廚房的,已不限於女人了。夫妻都同時要入廚房。或則是輪流煮飯,或則是一人煮飯,一人洗碗筷。這是廚房革命的初步。
到大家都要入廚房的時候,就有人覺得入廚房是1:種討厭的事情,於是,就有了廚房革命的呼聲。
科學家們聽到了「廚房革命」的名詞,就先起來响應。他們認為,未來放置廚房最理想的地方,就是電雪櫃的上邊。
原來人類的食物,是走在一個循環內邊的。這就是減熱與加熱的循環。把鮮肉買回來,放在雪櫃內邊,其過程是把熱來抽出。抽出的熱度,現在是放到空氣內邊。科學家認為,如果把抽出的熱氣,存貯下來,稍後可以作為加熱之用,因此未來的廚房,應該就放到電雪櫃上邊。
這是科學家對未來的廚房的想法。據說,最近美國三家食品製造商,已把幾百的專家請回來,其中也包括一些名廚師,進行硏究。硏究如何來產製「即食午餐」和「即食晚餐」。硏究是保密的,目前還未能加以透露。但是,在不久的將來,將可以平地一聲雷,把我們的廚房,變成為廢物,廚房可以變成為我們的書齋或者睡室了。
為甚麼近來「廚房革命」的呼聲,會這樣的甚囂塵上呢?因為,「廚房革命」,可以影響到人類的居住問題,亦影響到人口問題,甚而可以影響到婚姻制度。
對居住問題來講,人類住的地方,如果少了一個飯廳和廚房,則未來人類的住屋,可以比之現在,更為縮小。由於住屋縮小,就有了較多的空間,來安置人口,這是由於廚房革命而影響到居住與人口問題的。廚房革命,也會影響到婚姻問題。男人結婚的動機,有可能是為着有了一個「煮飯婆」,如果煮飯僅是舉手之勞,與泡茶或開汽水不相上下,那末,「王老五」與「住家男人」有何分别。
再放大一點來說,廚房革命,可以影響到政治問題。人類之所以追求權力(金錢也是權力之一種),由於野心家追求「居頤氣、養頤體」的生活。而這一種生活,往往表現於「食前方丈」及「朱門酒肉」上邊。如果人類的生活簡化起來,人類對物質的慾望減少,因而對權力的慾望也會減少。
今天,美國的學術界,對「廚房革命」,已加以認真的對待了。學術界雖然認為,飮食是一種享受,但是認為,人類不必天天早午晚三餐,都非追求享受不可。即使你有三餐都追求享受的本亊,但從衞生的角度來講,高血歷和高的膽固醇,是會把你來拉轉的。
學術界還有很多的設想,認為未來人類的吃飯問題,雖然趨於簡單化,但與此同時也可以趨於衞生化與精美化。衞生化可以由食品製造商來負起責任,精美化卻可以借助於現代的化學。食品之精美,強半由天然的肉類所造成,但現在的化學,已可以用化學品來替代肉類了。
美國已有一個沉默的革命在進行中,那就是廚房的革命。這一個革命的範圍十分廣泛,除了科學家醫藥界之外參加者還有餐室老闆、小商人等。一位專欄作家預測「厨房革命」以後,世界上會有許多以往認為不能解決的問題,會迎刃而解。
美國現在最熱心於廚房革命的,那就是小商人。
小商人認為,現在成為美國大企業之一的麥當勞快餐店,其實是「廚房革命」的先行者,「家鄕雞」亦是廚房革命的先行者。現在有不少的美國家庭,懶得煮飯了,全家去吃漢堡包,或者把「家鄕雞」買回來,在飯廳內邊來吃。
由於這一個現象就刺激起不少「包伙食」的商人的興趣。筆者昨天接見了一位「包伙食」的商人。他到我的家中來,先問我一家有多少人口,我說僅是夫妻兩人,兒女各别成家立室了。他在我的住宅四處巡視之後,然後說道:「你應該受到上帝的懲罰。我問他甚麼原因,他說,兩個人要這多樣的房間做甚麼?要飯廳來做甚麼?要這樣一個大的廚房做甚麼?我說:你的目的僅是包伙食,你沒有權力來干渉我的生活方式。他說:「正因為我想替你包伙食,我就非批評你的生活方式不可。我認為,我替你包了伙食之後,我可以替你每月減少支出一千元。」
這真是丈八金剛,摸不到頭腦了。隨後他才解釋,首先,他認為沒有住這樣大的房子的必要。我之所以要住這樣大的房子,因為是受了傳統的約束。由於自己要舉炊,就不能不有一個廚房,因而不能不有一個雪櫃,亦不能不有洗碗機。為煮飯所耗的電力,實際可以供四五個人之用。如果你另換一家較小的房子,且由人家來包伙食,你的支出,至少可以減了一千五百元,把五百塊錢來包伙食,不是平空多了一千元嗎?說時,把電子計算機拿出來,算得頭頭是道。平心論事,他的話是不假的。
他是一個具有高壓力的推銷人,我實際是奈何他不得,不過,我也有我的對付的辦法。到他口沫横飛的時候,我輕輕的說道:「包伙食可以,但我―定要吃中國菜。」這樣一來,他就給我難倒了。
我不想他太過難堪,最後說道:「我還是等到搬了房子之後,再給你打電話吧。」這樣一來雙方才可以下台。
上文談到包家庭伙食是美國的新興事業。包家庭伙食不是家家都行得通的。遇到了兒女滿室的人家,或者遇到了有幾個壯丁的人家,包伙食是行不通的。
但是,美國有不少人家,是僅得夫妻兩人的。自己舉炊,理論上雖比之讓人包伙食為便宜,但由於肉類和蔬菜,都是零買,價錢較貴,而買肉類蔬菜的時候,少不免要耗一點汽油。洗六七隻碗碟,而開一個可以洗三四十隻碗碟的洗碗機,當然浪費電力,計算下來,包伙食的事業,是可以有利可圖的,再加以,由於包伙食而把自己的居住面積來縮小,也是上算。
我不能不向美國包伙食的人來冕冠致敬,他們能替人家來做廚房工作,而工作之瑣碎,我自問就應付不來。
先說一件事,人家在吃飯之前半小時才打電話去照菜,光是應付這些電話,已經是神迹了。打電話的人,有的要一個牛排,有的要半個,有的要三份一個,也麻煩到無與倫比。包伙食的人,雖可以有電子計算機來協助,但役使電子計算機的按鈕工作,已經與麻煩了。
包伙食的人,都用汽車來送貨汽車上邊,具有微波電爐,。餸菜到來的時候,是熱騰騰的。一般來講、十分的可口。而送貨的入,穿上了白色的制服,溫文有禮,十分的受用。吃完之後,不用洗碗碟,放回他們的容器內邊,等下一餐來拿走。
包伙食的費用,與天天上館子,差不多,不能說是省錢,但有了包伙食的時候,自己所住的單位的面積,確可以減小,因而,包伙食的工作,自然是屬於廚房革命之一種。
現在,微波電爐,已經相當流行,到微波電爐流行到家家都有的時候,速凍餐必然更是盛行,而速凍餐的花式亦必然更多,這也有助於廚房的革命。
我有一種想法,如果有方法把我的肉體來速凍,五十年後再醒來,那時的人頬,聽到了「廚房」兩個字,一定是莫名其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