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國舉國都擔心「動力危機」的今天,突然提出了弛緩的可能性,是否為驚世駭俗之談。表面上是的,精細的硏究下去,其實也有若干可靠的徵兆,證明問題之內蘊並不如外表之嚴重。
第一個可靠的徴兆,就是白宮的措施。每一個美國人都知道,在汽油缺乏的今天,最有效的辦法是進行配給,如不進行配給,則一切週末停止售油以及限制汽車速率的辦法,都是微枝末節。今天,白宮確在微枝末節上做工夫,因而第一個看法,就是認為白宮捨本逐未;但另外一個看法卻是:動力問題與外交深深連結,外交上有辦法,汽油問題亦可以有辦法。但外交上的進程如何,不易為外間所知,但是,我們如果據果求因,則白宮在動力問題上不採取徹底的辦法,是否為外交上已是智珠在握的證據呢?
第二個可靠的徴兆是尼克遜總統的一句話。我們不但以白宮拾本逐末為奇,且以尼克遜總統的一句話為奇。11月26日,美總統向海員工會致詞時曾經說過,「美國的動力危機可能不會持續至一年之久。」這一句話是十分突出的,不但解釋了白宮捨本逐末的原因,且亦是外交秘密的透露。究竟尼克遜總統有甚麼把握來說這一句話?只能有一個解釋,就是美國確有戰制以色列來滿是阿拉伯國家的要求的用心。除此以外,美國總統這一句話是毫無根據的。因為大家都知道,美國的頁岩油以及阿拉斯加的石油,非過五年至八年是毫無辦法的。何來一年的時光就可以解決呢?
如果我們的思路沿著這一個假設前進,遙看中東的形勢,也看出一些不平常的地方。
阿拉伯十五個國家在阿爾及爾開會,現在已結束了,已風平浪靜地、滿懷信心地結束了。結束不奇,能風平浪靜地滿懷信心地來結束,卻是大奇。在會議未開之前,一般的預料認為,埃及總統薩達特會控制不了形勢,會不為阿拉伯國家所諒解。因為,薩逹特做「一些#情,像是出賣阿拉伯兄弟國家。依法國《震旦報》所報道,中東戰爭初起的時候,整個阿拉伯民族,包括埃及的軍隊在內,都有作戰到底的決心。後來蘇聯總理柯西金到開羅去向埃及表明美國曾向蘇聯提出,美國為著國內的水門事件問題,美國是不容以色列被消滅的,美國準備大幹下去。蘇聯對此也有所畏忌,因而勸埃及必須停火。蘇聯為著加強其威脅,並且向埃及表明,蘇聯埃及的軍火並非送禮而是買貴,埃及應還回債。薩逹特總統對此,如聞雷失箸,逼得向阿拉伯兄弟國家商量。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,就是沙烏地阿拉伯國工費薩爾拍拍胸瞠,認為蘇聯要還債,沙烏地阿拉伯有的是錢,可以代償。不過,費薩爾雖然被上纓冠,他並沒有反對停火。結果,薩達特不能不停火了,並在末通知敘利亞之前,就突然接納停火了。
如果《震旦報〉的報道不差,我們就可以辟見三件事:
第一件,美蘇之間確是同謀,而且美國頤指氣使,蘇聯畏懼三分。蘇聯這次為德不卒,在阿拉伯國家面前實大損威信,露出了二等「超級強國」的面貌。
第二件,薩達特總統有如老狐狸。這一次,外交前線突然變動,可以說是波蘇聯所出K,但亦可以估計,這樣的被出賣也早在薩達特總統預料之中。換一句話,對阿拉伯的國家說是作戰到底,心底裏卻是期待外交形勢變動之來臨。
第三件,可注意的就是沙烏地阿拉伯。沙烏地阿拉伯是徹頭徹尾的親美國家,這一次竟然肯代埃及來還債,說穿了,不外是為美國來服務,來清洗蘇聯在中東所建立的勢力。因而,我們必須認識,沙特阿拉伯在這一次事件中扮演的是相當屯要的角色。例如埃及和美國復交,有理由可以相信,是沙烏地阿拉伯之穿針引線。
在這三件事的後邊留下了一個問題,就是埃及總統薩達特如何向其兄弟國家交代。在阿拉伯高峰會議還未舉行之前,僉料薩達特控制不了形勢,如果能控制形勢,只有埃及能從美國方面取得保證,保證(一)以色列能放棄1967年的佔領地,(二)能解決巴勒斯坦問題。
這就是整個問題所在了。如果美國有保證,埃及就可以向其兄弟國家交代,阿拉伯的高峰會議,就可以開得成功;如果美國有保證,白宮方面就暗知美國的「動力危機」實際並不嚴重。當然,並不嚴重只能自知,外交秘密是不能預先說了出來的。
(原載1973年12月9日新加坡<中國報》)
